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禱告，是與神摔跤嗎？
有時候我會想，禱告到底是什麼呢？是清單式的願望提交，還是喃喃自語的自我安慰？許多個夜晚，我跪在床前，話語在喉嚨裡打轉，卻覺得天花板彷彿是隔音的——那些關於工作、關係、內心焦躁的祈求，說出口後似乎就懸在半空，沒有迴響。我甚至會矛盾地懷疑：神真的在聽嗎？還是這一切只是我與自己的對話？
尤其當現實的壓力撲面而來，禱告更像是一項「任務」。早上匆匆一句「主啊保守今天」，晚上疲憊中一句「感謝主過完一天」，中間充斥著無數個「求祢幫助……」。然後生活照舊，掙扎照舊。我問自己：這樣的禱告，與「基督生命」所強調的「生命更新」有什麼關係？難道禱告只是一種宗教儀式，而不是真實與永生神相遇的途徑嗎？
直到有一次，我在讀以弗所書時被這句話抓住：「隨時在聖靈裡禱告，並在此警醒不倦，為眾聖徒祈求。」我突然意識到，禱告的重點或許不在於「我說了什麼」，而在於「我在誰裡面說」。禱告不是單向的報告，而是活在聖靈裡的呼吸——是承認我無法掌控一切，而願意讓神的靈來引導我說話，甚至在我說不出話時為我嘆息。
這讓我開始學習另一種禱告：不再急著列出需求，而是先安靜下來，承認自己的無力與困惑。有時我只是說：「主，我不知道該求什麼，但祢知道。」有時我在掙扎中坦白：「我其實對祢有點生氣，因為事情沒有照我的期待成就。」奇妙的是，當我這樣赤裸裸地來到神面前，那種「空谷回音」的感覺反而減少了。不是因為問題立刻解決了，而是因為我在禱告中經歷到一種陪伴——彷彿神在對我說：「我聽見了，我與你一同在這泥淖中。」
這過程也慢慢塑造我的「基督生命」。禱告不再只是為了「改變環境」，更是為了「讓神改變我」。例如，為一個難以相處的人禱告時，我起初只是求神改變他；但當我持續禱告，聖靈卻開始讓我看見自己裡面的論斷與缺乏恩慈。於是禱告成了煉淨的過程：我的眼光從「對方的問題」轉向「我的本相」，並求神使我能夠以基督的心去愛。這不是瞬間的改變，而是一點一點的拆毀與重建。
我也發現，禱告之所以容易感到孤單，可能是因為我們太少「為眾聖徒祈求」。我們教會強調門徒生活與信仰實踐，這不僅是個人修行，更是群體性的操練。當我開始在禱告中記念身邊的弟兄姊妹、為同工的服事守望、為教會的合一祈求時，禱告的視野就被擴大了。我不再困在自己的小天地裡，而是與基督的身體一同呼吸、一同爭戰。這種群體性的禱告，讓我更真實地體會到：我們不是在獨自摔跤，而是在聖靈裡彼此扶持，走向同一個盼望。
當然，我仍有許多掙扎。有時疲憊或失望襲來，我還是會沉默好幾天，覺得禱告無力。但正是在那些時候，我回想起基督在客西馬尼園的禱告——祂也曾懇求，也曾汗如血滴，最終卻說：「不要照我的意思，只要照祢的意思。」這讓我明白，真實的禱告不是逃避現實的避風港，而是將現實帶到神面前，讓神的旨意穿透我的意志。
或許，禱告就是一場持續的摔跤，像雅各在雅博渡口與神較力，直到被摸了大腿窩，瘸了，卻也得了新的名字與祝福。我們在禱告中與神角力，不是為了贏過神，而是為了讓神贏過我們——讓我們的自我中心被扭轉，讓我們的眼光被對齊，讓我們的生命漸漸顯出基督的形狀。
所以，即使仍有許多「為什麼」沒有答案，我還是想繼續禱告下去。因為在這條路上，我漸漸觸摸到那份真實的關係：祂是神，也是父親；我是受造者，也是孩子。而這份關係，正是「基督生命」得以扎根、生長、結果的土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