For which of you, intending to build a tower, does not sit down first and count the cost, whether he has enough to finish it?
—— Luke 14:28

每次聽到傳道人分享國度的異象，我心裡總是澎湃不已。多麼美好啊，一個充滿公義、和平、喜樂的國度，是我們被呼召去參與的，甚至是為之付出的。但當「代價」這個詞被提出時，那種澎湃感卻像潮水般迅速退去，留下一片乾涸的沙灘，以及我內心深處的重重疑問。

我常在想，我們口中說的「代價」，究竟具體指的是什麼？是奉獻更多的金錢？是投入更多的時間在教會服事？是放棄世俗的享受？這些好像都是，又好像都不是全部。有時候我覺得，最大的代價，其實是我自己。那個習慣安逸、追求舒適、渴望被肯定、甚至有點自私的「我」。

想要追求更深的基督生命，這句話我發自內心認同。我渴望經歷更真實的神，活出更聖潔的樣式。但這份渴望，卻常常與我對現世的眷戀拉扯。當服事與我的工作時間衝突，當小組聚會與朋友邀約撞期，當閱讀聖經的寧靜時光被手機訊息打斷，我內心深處總會有一股聲音在辯駁：「沒關係吧，偶爾一次而已。」、「神是慈愛的，祂會體諒我的。」這些話語，聽起來是合理的，卻也讓我感到矛盾。我到底是在為自己的軟弱找藉口，還是真的在平衡我的生活？

曾經，我以為付上代價是某個關鍵時刻的壯烈犧牲，像古聖先賢那樣。但後來我發現，更多時候，代價是發生在日復一日的微小選擇裡。是早上多掙扎十分鐘，為了讀經禱告；是面對誘惑時，選擇轉身離開；是在人際關係中，學習饒恕與忍耐。這些看似不起眼的選擇，一點一滴地磨耗著我的老我，卻也一點一滴地塑造著我的新我。

這種掙扎，有時候讓我覺得很累。我會問自己：這一切真的值得嗎？我付出的這些，真的能推進神的國度嗎？還是只是我自己的一廂情願？會不會最終，我並沒有活出傳道人所說的「豐盛生命」，反而把自己搞得精疲力盡？這些想法，真的非常真實地在我心頭盤旋。

我知道，跟隨基督從來不是一條康莊大道。主耶穌自己也說，要背起自己的十字架來跟從祂。十字架，從來就不是舒適的象徵。它意味著捨己，意味著犧牲，意味著與世界的價值觀背道而馳。我真的準備好了嗎？我真的願意為了那看不見、卻信得過的神國度，付上我看得見、卻割捨不下的「代價」嗎？

有時我會感到挫敗，覺得自己常常在「數算代價」的過程中打了退堂鼓。但即便如此，那份對基督生命的嚮往，對神國度的渴望，卻又像一團微弱的火苗，在我心深處不斷燃燒。我知道這不是靠著我的努力和意志就能完全成就的，而是需要聖靈不斷地加添力量，讓我能在每一次的抉擇中，學習順服，學習信靠。

或許，這就是一個信徒真實的景況吧。總是在矛盾中前行，在掙扎中成長。不是一步登天，而是慢慢地、一步一腳印地，學習如何將自己的生命，更深地融入基督的生命之中，即便代價沉重，卻依然願意，因為我深知那將要得著的，遠遠超越我所付出的一切。這條路，我還在走，還在學，願神憐憫，加添力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