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傳道的掙扎
我坐在教會的會友室裡，手裡握著聖經，心裡卻像被風吹起的紙鳶，怎麼也抓不住方向。到底什麼是「傳道」？是把福音的字句倒進別人的耳中，還是把自己的生命活成一個會說話的見證？我常在這兩條線上拉扯，像是兩條不相容的繩索，一端是「說」——說明、講道、教導；另一端是「行」——生活裡的愛、喪失、赦免。
有時候，我在講壇上口若懸河，腦中彈出的經文像是裝了自動播放的機械，卻在回到家的時候，發現自己的言語跟實際行為之間還隔著一層厚厚的沉默。那沉默，不只是空氣，更是我對自己的疑問：我是否真的把基督的愛帶進了職場、家庭、甚至那條每天要穿過的街道？
我想到基督生命的呼召，像是深海裡的光，雖然微弱卻永遠在那裡。當我把目光從講壇轉向窗外的雨滴，我開始問自己，雨滴會不會也是神的訊息？我把雨聲當成祂的聲音，聽見祂說：「用你的手去擦拭別人的眼淚；用你的腳去踏踏實實走在泥濘裡。」這樣的呼召比任何講章都真實，卻也讓我感到無力——我連自己的腳步都常常踉蹌。
有一次，我在教會小組的討論後，跑去探望一位失業的兄弟。那天他坐在破舊的公園椅上，臉上的疲憊像是秋天凋零的樹葉。我想說什麼安慰的話，卻只聽見自己內心的聲音在說：「我也沒辦法。」那瞬間，我的矛盾像洪水一樣湧出：我在傳道，卻不敢承認自己也在掙扎。
我開始寫日記，記下每天的小小失敗與微小得勝。每當我寫到「今天我在超市讓位給需要輪椅的媽媽」時，我的心裡會漂起一絲光亮——那是基督生命在我裡面作工的痕跡。雖然不完美，但這種「活出來」的見證，比任何喊口號更貼近真理。
我也在思考，每一次的講道是否真的回應了聽眾的需要。有人喜歡熱情的呼召，有人卻只想要一個安靜的陪伴。當我把自己放在他們的位置，我會問：如果是我，我需要的是什麼？是激勵還是同理？這種自問讓我在講道前，先在心裡做一次「自我傳道」——先把自己的靈命整理好，再去給別人分享。
有時候，我甚至會懷疑，傳道到底是個人使命，還是教會的責任？我在新加坡基督生命堂的遠端會議中聽到長老說：「我們是同工，彼此扶持。」這句話在我心裡迴盪，提醒我不是獨自一人。當我們一起在祂的真理裡掙扎、成長，傳道的路才不會變成孤獨的荒野。
最終，我發現，傳道不只是口中的言語，更是生活裡的每一次選擇。當我把基督的愛藏在咖啡店裡的微笑、在夜深人靜的祈禱、在與兄弟姊妹的爭執後仍願意說和好，這些細碎的瞬間，就成了我對「傳道」的回答。或許，我永遠不會得到一個完美的答案，但在每一次的掙扎與對話中，我越來越能感受到那股在基督生命裡不斷流動的力量。它不保證我不會跌倒，卻確保我每次站起來時，都帶著更真實的見證，去向那尚未聽見福音的心靈說：「你不是孤單，我在這裡。」